这个世界,一定是被谁的恶意崩坏了的。
为什么总是有东西会超出控制之外呢?为什么总是会颠覆一切,为什么总是会走向糟糕的路线和结局,为什么总是会遇到想逃避的东西,为什么总是我的错,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!!!
——我……明明是……不想这样的。
要是毁掉了就好了,这个世界。
二十四岁的泽田纲吉端端正正地坐在会议桌前,身上穿着的还是他被下葬时的那一套西装。桌上摆着的是和他棺内的花同样的香水百合,他静静地听着下首处的一溜高级干部唾沫横飞的争吵,面无表情地垂下头,细细地嗅着花瓶内大朵大朵的、纯白无暇的花。
——好累啊。
入眼处都是陌生的脸孔,带着人们对黑手党的一贯印象。凶狠、暴虐、富有力量和侵略性、贪婪又自私。那些冠以他守护者之名的青年们没有一个出现在这里,只留下他一个人孤立无援地、立于这群肮脏又明目张胆的小丑之间。
他听着那句混合了轻蔑讽刺的“彭格列十代”,感受着他们咆哮着“狱寺隼人叛逃”“不能让前任岚守带出机密”这种话时不加掩饰的垂涎和野心,在一句句一声声好像是为了他好一般的建议和规劝里,一点点撕开单薄的花瓣,把整朵花粗暴地掐成一团凌乱的废弃物,然后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平静。
他冷淡地说:“那么杀了狱寺隼人。”
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从他的嘴里流出来,虚伪得让人发笑。
“——为了彭格列的威名。”
在他这句话落地之后,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。不知从谁开始,在场的人都开始狂热地喊着他的名字,那种澎湃着贪欲的声音将气氛推向了最高潮,盛大如宴会。他们卑微地站在他面前,连灵魂都低贱地跪着,好像这样就能掩饰掉针对他的轻视和杀意。
他被高高地捧着,却依旧是空荡荡的木偶。
那些人呼唤着的是“彭格列十代”——就好像他有多英明似的,吵得他太阳穴一阵阵地发疼。Vongola Decimo代替了他的名字被人喊着,仿佛他原本就该在这个位置上。
——可我不叫这个名字啊。
在这个称呼之前的名字是泽田纲吉,再之前的呢?
他原本的名字是什么?普普通通的、没有一点可以炫耀甚至是烂大街的、陪伴了他十四年的名字……
——被忘掉了、啊。
他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的人,一个个一个个地看,像是要把他们每一个都记住。但无论他怎么看,留在他脑中的都只有不甚清晰的印象,甚至连同原本他记住的都混乱掉了。
他的脑子里塞满了【原著】,每一字每一句都刻在了他心上,一帧帧的画面比他自己的记忆还要清楚,死死地攀扯在他头脑里,恶意地嘲讽着眼前荒谬的事实。
——那些守护者应该全身心的信任我的不是吗!
不,他们只是部下,他们只是随时可以替换所以也无所谓信任的部下。
——彭格列是最强大的不是吗?
不,黑手党是罪恶的……肮脏的肮脏的肮脏的东西不应该强大!
——我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主角,这个世界、这个世界所诞生所发生所延伸的一切都该是为我服务的不是吗!?
不,我是……不应该存在的。
这个世界,一定是被谁的恶意崩坏了的。
那么让它脱轨的是[真正的泽田纲吉],还是[穿越而来的泽田纲吉],还是一直隐藏在幕后、让剧情以无法逆转的方向坠落的那只推手呢?
【如果说《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》是我最爱的动画……那么我的一切,是不是也只是为了引人一笑而创作出来的戏剧?】
【如果是这样的话,这样可悲又可耻的我是不是让你们满怀快意了?在我堕落到如此境地,我的——一切,是不是都成了你们嘲笑我的资本?这样可厌的、这样天真的、这样招人唾弃的、这样癫狂的……我所扮演的丑角。高高在上的你们是不是笑着看着悲惨的我呢!】
泽田纲吉爆发出一阵欢欣到极点的大笑,在那声声高呼中,他的笑声正是锦上添花般漂亮的一笔。在愈发剧烈几乎要刺破人耳膜的呼喊声里,无法不控制自己那样想、那样嘲讽自己的他眨着眼睛,落下两滴泪来。
在这庞大奢华的城堡里,他一无所有。
——可是、真的……好孤单啊。
在这个只有他一个穿越者的世界里,他为什么会这样不合常理地孤立无援呢?
既不像小说里说的那样收拢大批手下、有忠心好友,也不像原著里画的那样和固定的人物人相互扶持。他仿佛融入了,又似乎一直在这个世界之外冷眼旁观。
他感觉到自己的眼泪不断地流下来,在滚烫的一瞬后马上就变得冰凉,冷得他浑身都在颤抖。他想逃,想躲到什么寂静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呆着,缩成小小的一团,即使只能这样狼狈地温暖自己也没关系。
——谁来救救我?
——即使只有一个人也好,即使只有一个不会回应的人也好……就算一次也好,让我说出[穿越者]这个秘密好吗?
他脑海中【漫画】里的人物渐渐陌生了,那些顶着守护者职位最终只是有着同样脸的陌生人,而非他记忆里刻板的形象。他大笑着,也崩溃地大哭着,然后在心里终于妥协般地小声祈求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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